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邻居阿婆

来源: 中北文学城 时间:2021-06-30

邻居阿婆

那双深邃的眼睛,用褶皱的眼皮衬托着;那皮包骨的双手,拄着拐杖,每天总是坐在门边上的邻居阿婆。

这是我对邻居阿婆印象很深的画面,她总是每天呆坐在门口,不知在想些什么?

一座方方正正,几平米的小瓦房,便是阿婆住的房子。老屋在阿婆的前面,高大的老屋,与阿婆的小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那时还小,父亲每天牵着我的手,来到老屋给猪崽们喂食。而总要路过阿婆的门前,阿婆总是坐在门口,父亲也总是叫着:“大娘好啊!”

父亲拽着我的小手说:“快叫阿婆。”

“阿婆好。”

阿婆一听,脸上露出许久的笑容,却没有说些什么话。

喂完了猪崽,回家了。

再次路过阿婆的门前,父亲问道:“大娘吃了吗?”

阿婆总是先浅浅一笑:再说道:“吃了。”

父亲又拽着我的手,说道:“快叫阿婆,你记得,每次看见阿婆,都要叫人,知道吗?”

“哦,阿婆好!”

阿婆便我对一笑,没说什么。

对于邻居阿婆,或许父亲知道些什么;只是和我说可以来找阿婆聊天。直到后来,我逐渐习惯每次路过阿婆的门前,总是乐呵呵的和阿婆打招呼。

直到有一天,阿婆突然叫住了我,要我到她屋里去,和她说说话。

我怀着好奇的心,走进那间小屋,右边是一张用石砖垒起的床脚,上边铺着是一块木板,还有一床很旧的棉被。左边都是堆满了农具,原本屋子就小,顿时被这些东西,都遮住了很好进光的窗户。

“阿婆,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?”我问道。

阿婆总先是微笑,说道:“是啊,就阿婆一人住。”

“那阿婆的家人呢?”

“他们有各自的家庭。”

“那阿婆每天吃饭呢?”

“他们每天会轮流送来给我吃的。”

“哦,阿婆您等等我。”

我飞快地跑回家去,拿了东西,又立马回来。

“阿婆,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千层糕,给您吃。”

阿婆看了看我小手里的千层糕,还看了看我,说道:“孩子,阿婆谢谢你,但阿婆可不能要你小孩子的东西呀!再说了,阿婆不饿,你留着自己吃就行。”

“阿婆,您吃,可好吃了。以后我有好吃的,就拿来给您吃。”

“不不不,孩子,不要拿,千万不要拿。”

我不知道为何阿婆会如此拒绝。

“好吧。”

“孩子,能答应阿婆一件事吗?”

“嗯,阿婆您说。”

阿婆先露出脸上的笑容,可笑容却是那么僵硬,也许被脸上的皱纹所牵拉着,可想阿婆要和我说的那件事,或许是多么重要。

“孩子,你能不能常常来陪阿婆啊?”阿婆这话说得很轻,就连门外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声都比阿婆说得大声呢。

“好啊,阿婆。要是我无聊了,就过来和您说说话。”

“好,好。”

隔天,我又来阿婆这里了。

“阿婆,您在吗?”

阿婆听是我来了,便开了门。

只见阿婆在吃午饭,一看我来了,便将饭菜放一边。

“孩子,进来,阿婆有东西给你。”

阿婆打开盖住的另一个碗里,有一小块梨。颤颤巍巍地拿起手里的碗,端到我的眼前,我连忙接住。

“孩子,这是阿婆的孙儿偷偷给我的,阿婆牙口不好,给你吃了。”

看着碗里的梨,我不好吃阿婆的东西。便说道:“阿婆,我不能吃您的东西,您要是吃的话,我给您切一小块一小块。”

“不不不,孩子,赶紧吃了,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。”

阿婆顿时紧张了,像是做了贼的小偷一样,看着阿婆的眼神,我只好把阿婆给的梨吃了。

“这梨可甜啊?”

阿婆像是在问自己的孙儿一样,用宠溺的眼神,看着我。

“嗯,很甜。对了阿婆,我怎么从没见过阿婆的家人呢?”

阿婆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他们忙,没时间过来看我。阿婆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眼了,有什么可看的呢!”

“哦,什么是黄土埋到脖子眼?”我懵懂地问道。

“你还小,等你长大了,就知道了。孩子,你记得,不管父母如何,但你要相信,作为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的;所以,爹娘老了,要多陪伴他们,知道吗?”阿婆说得很风轻云淡,倒像是在说自己。

“哦,我会的。”

“孩子,阿婆累了,想午休一下,你回家吧。”

那时,我不敢打扰阿婆休息,看阿婆躺下后,我也就回了家。回到家后,我把阿婆送我梨吃的事和父亲说了。

父亲顿时大声说道:“你这孩子,怎么能拿她老人家的东西吃呢?你知道她……”

父亲停了下来,似乎意犹未尽,但又不能说出,也许是当我小孩子,说多无益吧。

“爸,我也知道不能要阿婆的东西吃,可是她说不能让别人知道,要我赶紧吃了,所以我才吃的。爸,下次不会再要阿婆的东西了。”

“嗯,只能和阿婆说话聊天。不能拿阿婆的东西,下次可不能再犯了。”

“哦,知道了。对了爸,阿婆的家人们呢?我怎么都没见过他们?”

父亲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你看,我们家前边那户人家就是阿婆的二儿子,就是你叫他阿伯的那个。右前边是小儿子,你叫他阿叔那个,在巷下街口旁边那家,是大儿子,知道吧?”

“哦,我知道是谁了,那几个阿哥就是阿婆的孙儿,对不对?”

“对。”

“那为什么,我没见过他们去看阿婆?”

“幺儿,你还小,不要问那么多。”

“哦,好吧!”

从那次以后,我总是时不时的去阿婆那,阿婆总是讲故事给听,每次都听到入神。

直到上了小学后,去阿婆那的时间变少了,不知过了多久,再次路过阿婆的门前时,只见房门紧闭。

回到家后,我便询问了父亲。

父亲说:“阿婆走了。”

“阿婆去哪了?”

“阿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。”

“那还会再回来吗?”

父亲停了一下,再说道:“不会,阿婆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“哦,可我会想阿婆的。”

逐渐长大后,我才知道原来阿婆是去世了,人老了,却没有子女在身边陪伴;而我的出现,却给阿婆留下很后的陪伴。

后来了解到,阿婆之所以会孤独终老,是自己的孩子们和她有隔阂。不受媳妇们待见,阿婆去世的时候,没有举办葬礼,只是偷偷埋葬了。也许阿婆作为母亲时,对自己孩子如何,我不曾知道;而我坚信,天底下没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。

如今我也明白了那时父亲说的,不能拿阿婆的东西吃,因为父亲担心她的孩子们对她不好,怕饿着;而阿婆不要我送来的千层糕,那是怕被儿子媳妇看到了,说自己没养她老人家,落人口舌。所以,阿婆情愿孤独地等待老去!

阿婆已经去世十多年了,每当我从阿婆的门前路过时,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印记;原来破旧的小瓦房,也被拆了,建成了民房。

时光荏苒,阿婆的模样我依旧记得;您给我讲的故事也依稀记得;还有叮嘱我要多陪伴生育我们的父母……

阿婆,我想您了!

(原创首发江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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