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山里孩子,儿时的我不要说看海,大脑中一度连海的概念都没有。
在故乡的小山村,我见到很多的,是散布在山野间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塘,蓄浅浅的水,卷小小的波。村头有一口狭长的水塘,是乡亲们洗衣淘米挑水的地方,长不过千米,宽不过百米,深不过两、三米,于我们来说已是很大。酷暑时节,我们一帮小孩常光着屁股在水塘里戏水,享受着方寸天地间的快乐。
随着时间推移,我渐渐觉得水塘小了,群山圈出的天空小了,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强烈起来。而海的影子,就在这时潜入了我的脑中。通过书本,我知道了大海是浩无际涯的,海水是蔚蓝蔚蓝的,海上行驶着大轮船,天空飞翔着洁白的海鸥。之后,通过电影电视画册等途径,我又进一步了解了海,熟悉了海,海在我心中的魅力越来越大。我开始渴望着,能有机会去看海。
但故乡的小山村远在内陆,与海相距几千里,想去往海边何其难。我只能通过一些媒介看海,虽然描写极为生动,画面拍摄异常精美,却总觉得有隔膜:看得到海的样子听不到海的声音,听得到海的声音嗅不到海的气息,嗅得到海的气息感受不到海的神韵,其间欠缺了许多味道。参加工作后,我离开了故乡的小山村,但兜兜转转多年后,始终无法走近海。我周围有很多人看到了海,甚至飘洋过海,而我的天地依然囿于角落,就不时感到自惭形秽。听那些看过海的人大谈特谈海的美丽、壮观、神奇,我初始羡慕,后来心虚:都一把年纪了,竟然没看过海,是不是有些悲哀呢?
我看海的渴望,让周围一些人觉得奇怪:海有什么好看的,不就是大一些吗?而大有什么稀奇,我们见过的一些水库,水面不是也挺大的吗?海也不过就那么回事罢了。但不论别人怎么说,海在我心中的魅力却无多少消减,我总觉得,海不会是这么简单,一定有很多的东西,非走近所能体会,更有些东西,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。时间久了,海于我而言,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海,而是蕴含了深层次的东西在里面,有我对外面世界的向往,有自我设定的追求目标。
一直无缘看海,我的心由火热渐至平淡,但那份渴望总深藏心间。因不满足于自身碌碌,而立之年的我,用大的决心跳出温水的包围,南下广东打工了。广东是一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省区,看海就极为容易了。而我供职的地方,是珠三角西岸的一个小镇,一抬腿就到海边了。我的心就急切起来,期盼与海来一次全身心的拥抱。
找了一个休息时间,我急急的奔向海边。车行二十多分钟后,一片广阔的水域渐入眼帘,车上有人欢呼起来:大海哟!我按捺住激动,从车座上欠起身,眼睛紧贴着车窗,贪婪的看着。车至终点,也就到了很佳的看海地点,只见海边人头涌涌,说笑的,嬉戏的,拍照的,热闹极了。我不喜欢这种氛围,而是更愿意用心灵与海对话。寻了一个相对僻静处,我凭栏而立,默默看海。海在我面前毫无遮挡的展开,无边无际,那种阔大,是我之前从未感受到的,而海浪,从天际奔涌而至,拍打着海岸,哗啦作响,散发着腥潮的气息,让人感受到一种刚性的力量。海面上,船帆点点,海鸥轻翔,还有海岛耸峙,让海变得丰富起来,生动起来。仰望天空,一样的宽广,蔚蓝,让人感觉仿佛天上也有大海了。就在与海的默默相视里,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界开阔了起来,心胸也开阔了起来,心中生出一种满足的快乐。
世上的很多东西,总是*一次实现难,而之后就相对容易了。*一次看海后,我很快就有了第二次、第三次,及至后来的无数次看海。在深圳海边,我下海游泳了;在阳江海边,我坐船出海了;在惠州海边,我吃到美味的海鲜了;在台山海边,我见到黑黑的海沙了……每次到海边,我都非常开心,并用心的品味海,平面的海就渐成立体的海,将我的身心浸润。海于我从陌生到熟识,新奇的感觉没有了,而我却更喜欢海了,喜欢它那种内在的气韵。
不同的人看海,会有不同的方式,不同的感觉。很多人千里迢迢来看海,他们多以海为背景拍几张照片,就心满意足了,这是很简单的看海。而有的人看海,只是将其作为一个炫耀的资本。记得我还在内地工作时,一个熟人看了海回来碰到我,得意洋洋的说,我去看海了的,你去过没有呀?我说,没有呢。他眼神中就流露出了不屑。我觉得,这样的看海似乎就有些变味了。我想,真正的看海,应当以心灵去体验的,即便只能捡拾到几枚贝壳,也是大的收获。
看海夙愿了却,当我再次来到海边,尽力远眺,忽然发觉,现在看到的海是那样的小。我知道,我常看到的海其实只能称做海湾,那种前不见岸,后不见岸,左不见岸,右不见岸的海,我至今未看到。而我想,真正能够表现海的阔大、给人震撼的,也许正是没有岸的海。我就不由得生出遗憾,想想自己年龄老大,看来今生是难有机会亲见了,至于海那边的世界,则只能在梦里追寻了。
六岁的儿子从老家来,我专程带他去看海。乍见大海的儿子,欢呼着,雀跃着,一旁的我亦开心不已。我希望,儿子能远远的走到我的前面去,远远的走到海的那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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