粘“知了”
农历六月中旬,晴日,中午。太阳像一枚圆圆晶亮的赤炭,高悬在头顶。风儿,不知躲哪儿偷懒凉快去了,应了那句“夏日微风也奢侈”老话。杨柳丝,像一根根没有生气的细绳子,僵僵地垂在半空。地里的玉米,蔫着脑袋,卷着叶子,没精打采地硬撑着。凉棚下,猫儿眯着眼,似睡非睡地打着呼噜,静静地养神。狗儿伸着红红的舌头,耷拉着耳朵,“呼哧呼哧”地喘着粗气。可又像想起了什么美味,涎水淋湿了下巴,仍不管不顾。苍蝇落在眉毛上,肆意地搓着双腿,戏耍,也打不起它的精神,懒得搭理。
一早上,趁着早凉到地里劳作的人们,此时,也已早早收工。午饭后,在屋里泥地上,放一张芦席,四仰八叉地躺着,摇着大莆扇,在歇夏。
整个乡村夏日中午,像按下了暂停键,静得没有一丝活气的迹象。只有树上的蝉,像在和烈日较劲,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一个单调的旋律。而且,天越热,它们越起劲。一曲连着一曲,你刚唱罢它接力。不然,它们就好像觉得对不起这毒日头的赏赐一样。
树荫下,几个儿童,赤涨着脸,神情严肃,亢奋,眨巴着被汗水浸湿的眼睛,在粘蝉。
只见他们蹑手蹑脚地猫着腰,轻轻地弓身来到树下,一个人打头,其它人屏着呼吸,在后目不转睛地盯着。只见领头的小伙伴,将苇竿顶端的小三角蛛网框向上伸着,慢慢地向正在忘情K歌的蝉贴去。那神情,不由得使人想起《动物世界》中那非州母狮。那母狮在捕获猎物时,先匍伏着接近猎物。神情专注,目光萧杀,脚下悄然。慢慢地,慢慢地,靠近,再靠近,然后一个冲刺,绝杀。
而我们粘蝉,前半场像狮子捕猎物,后半场则像得手的小偷,就是猎物到手了,也还悄声息气。他将蝉交给别人,然后再接着粘。除非每个人,都人手至少一只蝉后,准备收场时,才可肆意说笑。不然,谁坏了规矩,惊得树上的蝉飞了,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。
一般我们粘蝉,哪怕每人都带着粘竿,也是一个一个地来,而不会一拥而上。因为蝉虽说憨头憨脑,样子笨笨的,但它其实机灵着呢。它看见人走近它,哪怕它正在开心的吼着,也会随即停住声,慢慢地朝树梢高处爬。如果动静大了,它干脆“吱”的一声,振振翅膀飞了,你拿它一点办法没有。
所以,我们粘蝉,是集体行动,单兵作战。谁先谁后,凭“锤子,剪刀,布”,决定谁先出场。而且大家说好了,每个人出手两竿子,两竿子粘不着,竿子交下一人。如*一竿粘不着,而第二竿粘着了,那么仍可接着粘,直至下一竿空竿,再交给下一人。但是,在任何情况下,都是悄悄地进行,高声大嗓是绝对的大忌,谁也不敢坏了这约定俗成的“戒律”。
有的新手,拿上竿子,看见蝉,沉不住气,贸然出手。竿子离蝉还有一尺远,蝉“吱”的飞了。未到五分钟,两竿子计划用了,没粘到一只蝉翅膀。十二分不情愿地乖乖“缴枪”。
而我们中的小春子,他是粘蝉高手。只见他不慌不忙,屏住呼吸,将长竿顶端三角框或面筋团子,一点点,一点点地朝上靠。那动作慢得在蝉眼里,就以为是一片树叶子。等它真正发现不是树叶子时,对不起,晚了。
粘到了蝉,必须按出竿子原路经,尽快地收回竿子,稍稍迟顿,有可能被蝉挣破了网,到手的猎物又飞了。
有一次,二喜子接上手去粘。粘是粘到了,他显摆地扭转身,朝身后看他粘的人望。后面观战的打着手势,教他收竿。他以为夸他,只顾笑。须臾间,蝉在网上挣脱了。“吱”的一声,没影了。待他一抬头,然忙收竿,慌乱中,竿子又被树枝刮断了,赔了夫人又折兵,空欢喜一场。
而往往有的高手,像明祥,能连着粘5一6只蝉,一个中午时间被他一人打发了。未捞上手粘蝉的的人,默默地盼他失手,好自已接着上。
粘蝉,必须有长竿和粘黏物。六月的乡村不乏有蛛网。可是在相对的时空,儿童们都在找蛛网,所以,蛛网也有断档的时侯。
我长苇竿三角框早准备好了,就是找不到蛛网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。父亲看我吃不安睡不宁的样子,很是不舍,动了恻隐之心。一天午后,他从麦缸里抓上一把小麦,放在嘴里慢慢使劲地嚼。我大惑不解,小麦也能生吃?父亲也不说话,直嚼得满嘴白沫,然后吐在水瓢里,又抓一把接着嚼。我如坠五里雾中,心想,可能天太热,中邪了,小麦也能生吃了。几次追问,父亲也不搭腔,我只好耐心地静观其变。这样反复几次,父亲将水瓢里的面浆兑上水,慢慢地漂。然后把水滗掉,这时瓢里只剩下小半个乒乓球般大的面筋团。父亲将面筋团粘在了吃饭的筷子上,再用线将筷子扎梆在长苇竿上。然后说,这比蜘蛛网强呢。我大开眼界,对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装备齐全,我和小伙伴们出去粘蝉了。我的面筋黏劲强,而且少了三角芦苇框,在树叶空档里活动自如,而不像三角框受树枝叶缝穴空间制约。真是得心应手。蝉只要粘上它,那是“洋辣子”掉进火盆一一有命没毛。而蛛网的稍不留神,网破了,到手的鸭子又飞了,狗咬猪尿泡一一空喜一场。在小伙伴的羡慕眼神中,我自觉神气几分。
粘蝉是一大乐趣,而耍蝉亦乐在其中,其乐无穷。
粘到了蝉,我们拔了棵黄花菜,取其茎中乳汁,将蝉眼晴糊上,用钱扣着,然后手一松,蝉绕着人团团打转。有时侯用马苋菜花壳,将蝉眼睛套上,向上手一挥,蝉直钻天空。有次,大家说好,将蝉眼套上,一起放飞,看谁的飞得高。
“准备好了么?”我问。
“好了。”大伙一起说。
“一二三,飞。”
大伙手一扬,“吱”,“吱,吱”。当大伙仰头张嘴向天上张望着时,一泡蝉尿,洒得个个满脸蝉尿星子。大伙手一抹,互相对视着,“呸”,“呸”,“呸”。妈妈的,小东西,胆大呢,我们是谁,竟敢耍我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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