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饭

麦饭

在我的老家陕西合阳，人们常常吃麦饭。

其实麦饭分两种：一种是用馒头蒸的；一种是用菜蒸的，也叫菜饭或菜麦饭。

用馒头蒸麦饭，多数是因为缺粮年代不愿意浪费，迫不得已。

小时候在老家，家里人多，蒸馒头的锅也大，笼圈多，箅子多，蒸一次馒头就有三五十个，当然不是一两天能吃完的。多数家庭大概是三四天蒸一次馒头，也有人家也许蒸一次馒头要吃一周左右。馒头蒸熟后放着，冬天没有问题，北方寒冷，馒头放着不会发霉。但是夏天就不行了，蒸熟的馒头少则两天，多则三四天，就开始长毛、发霉、变干，甚至表皮开裂，即使放在锅里隔水再热一下，那表皮也是又干又韧，咬着费劲。但是，那个年代缺粮，谁也舍不得把发霉的馒头扔掉，于是就把馒头重新加工一下，蒸成麦饭。

馒头做麦饭，先要把馒头掰成核桃大小的块状，在水里泡一下，让干裂的馒头变软一些，把发霉的地方用水冲洗干净，然后将馒头从水里捞出来，握干，揉碎，撒上盐、五香粉等调料，放在铺好笼布的箅子上，搭在锅里蒸十几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就好了。

蒸好之后，将麦饭用笼布提起来，倒进盆子或者碗里，就可以吃了。如果想让麦饭更好吃一点，可以再准备一点蒜泥、醋、辣子、菜籽油调好的汤汁浇上，在少油缺粮的年代，这就算是美味佳肴了。

麦饭的另外一种——菜麦饭，则是在不同情况下吃的。

每年青黄不接之时，饥饿的人们就到野外找野菜，荠菜、野茄子、野芹菜、白蒿、苜蓿、毛骨朵蔓、灰苕苕、蒲公英等，都是可以用来蒸菜麦饭的。除了野菜，还有一些树上的嫩叶或花朵也可以蒸菜麦饭，如槐花、桐花、榆钱（榆树刚发芽的嫩叶）等。小时候家里蒸菜麦饭，主要是解决缺粮问题。但是到了后来，人们不再缺粮的时候，每年春天，依然有不少人到田野里寻找野菜，依然要蒸麦饭吃，这时候人们吃野菜麦饭，就是为了尝个新鲜；也有人是为了健康饮食；或者是大鱼大肉吃腻了，要换个口味而已。

不管是野菜还是树叶还是树上开的花，拿回来之后做法都相同：先把菜洗干净，放在篮子里尽量控干水，然后再倒在大一点的盆子里，给菜上面撒上干面粉或者干玉米粉，用筷子搅拌均匀，看到每片菜叶子或者花上都均匀地沾上一层面粉，就可以放在笼布上蒸了。不过，蒸菜麦饭时间要长一点，等锅里的水烧滚之后，再蒸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熟了。

至于菜麦饭的吃法，和用馒头蒸的麦饭相同，浇点蒜泥等调的汤汁更香甜可口。

菜麦饭里面，我认为很好吃的是槐花麦饭和荠菜麦饭。小时候，我家门前有一棵杨槐树，树身笔直，高大挺拔。每年春天，杨槐花含苞待放之时，我们就想办法从杨槐树上拽那一串串的槐花吃。新鲜槐花刚从树上摘下来，直接放在嘴里吃，自然有一种清爽柔嫩，花芯有一点点甜味。槐花繁多的时候，正好人们也有空闲，就让三姐爬到树上，多摘一些槐花下来，蒸一两次槐花麦饭。槐花麦饭蒸熟以后，不再是乳白色，变成青灰色的，花蒂也变成灰绿色，浇上调好的蒜泥汁吃，清香美味。要蒸槐花蒸麦饭，很好是用花苞，如果槐花已经完全开放了，就没有了清香味道，而且花蒂特别是花瓣也失去了水分，会变的像干草那样，咬不动也不好吃了。

荠菜麦饭也一样，当春天来到，田野里的麦苗返青拔高的时候，荠菜刚长出来，有一两寸高、手掌大小的时候，这是荠菜很鲜嫩的时候。女人和孩子们就三三两两的结伴，挎个篮子或者背个布袋子，拿着小镰刀或小锄头，到小麦田里挖荠菜。如果能挖到三五斤，回家后择洗干净，就可以蒸一次菜麦饭了。

除了这些，夏秋时节田地里的青菜过多，一时吃不完，人们便将一些青菜蒸熟晒干，以备冬天没有青菜时吃。晒干的豆角、黄花菜、茄子等都可以蒸菜麦饭。特别是豆角和茄子，新鲜的时候蒸的麦饭不怎么好吃，但是晒干之后用来蒸菜麦饭，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和特别的劲道，深受人们的喜爱。只是这样蒸菜麦饭工序太多，费工费时。晒干的菜蒸麦饭时，先将干菜用水泡软，其它过程都一样。

现在，农村多数人都有冰箱了，蒸熟的馒头可以放冰箱，馒头麦饭大概没有人蒸了，但是菜麦饭人们还是喜欢吃的。尤其是现代社会，人们提倡多吃青菜野菜，少吃米面等主食，那青菜则要变着花样来做。如每年春天，就有不少人到田野里寻找野菜，有的用野菜包饺子包包子，也有人用野菜做成菜麦饭。

还有从市场买回来的青菜，也有可以做菜麦饭的，如油麦菜。选两棵油麦菜，择干净洗好，将油麦菜的叶子剥下来，整理好横向切成细丝，拌点干面粉蒸。不一会儿，香喷喷的油麦菜麦饭就蒸好了。

现在，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，那吃菜麦饭的汤汁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调出不同味道。如有人喜欢吃豆腐乳、豆酱、老干妈、耗油、花生酱甚至沙拉、芝士等，也许菜麦饭还可以开发多样新品种美食呢！

只是不知道，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青菜中，还有哪些可以蒸麦饭呢？无论如何，从现在营养学的角度来看，菜麦饭确实是一种简单易做又健康美味的食品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