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几十年过去,我们的日子,我们的生活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耕牛犁地也早成了历史的记忆,但东山割草的故事让老人们提起还记忆犹新。
小时候,常听父亲给我讲他童年的故事,说的很多的就是生产队组织人到东山割草喂牛的事。
也许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想像不到,过去那难以忘记的苦涩岁月,真正的贫穷是什么样子?说穷,那可真叫连草都吃不上,裤子都没得穿,树皮野草都吃光,一家仨人一条裤子的现象比比皆是。
听父亲说,大集体吃食堂时,人们都去东山割草,我不解地问:为什么割草还要到东山?东山又在哪儿?咱这遍地不都是草吗?
父亲就会像说书人一样,噙着眼泪给我们说起那早已淡失的往事:吃大食堂大跃进的年月,很穷的就是农民。那时天气不是干旱就是水涝,庄稼颗粒无收,田地寸草不长。路边的树皮、树叶都叫人们捋光了。就是平常年景,田地里也是土地贫瘠,庄稼荒种薄收。当时流传着一个民谣“小麦成行溜地光,一亩能收半箩筐。棉花成朵枝上挂,一亩十斤花别想。”人们也就是在这种极端贫穷的环境中生存。没有吃的,红薯产量也是极低,草也旱得长不出来,锅里一天两顿稀汤拉水烂菜叶都盖不住锅底,牲畜家禽更是饿得哞哞叫。有时候地里的坏红薯、红薯码、红薯筋都扒吃光了,野菜都挖没了。由于没东西吃,连大便也少解,几天才解一次,遇到在外面时还存着不拉,等着回家再拉,能当肥料用,不浪费,攒多了给队里可以记工分。也应了那句俗言: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那时好多人因为饥饿得浮肿病,还有好多人病饿而死,地里连老鼠都叫人们捉了吃。听老人说有些偏远的村庄还有大人吃孩子的可怕现象。那些电影里因贫穷把孩子头上扎根稻草卖孩子也是真的。也有因饥饿偷杀队里牲口被人们打个半死的。饥饿如无声的战争,时刻让人恐惧。就像现在有人所写:野菜是乡愁,真的不喜欢,因为它是人们的苦难。
那时没有机器,耕田种地都离不开牛,牛可是农家的宝贝。人不吃也要让牛吃饱,田间地头已旱得寸草不生,庄稼稀稀拉拉没有生机,人们望着贫瘠干瘦的土地,摇头叹息。为了割草给牛吃,队里就想出个办法,听说东山偏远,人烟稀少,没人去,那里有草,生产队就组织一些劳动力去东山割草。东山在我们东方,离我们那五六百里。人们就带上干粮,烂红薯,红薯叶,路上挖点野菜什么,就是很好的食物。再带上所用的工具,镰刀、铁锹等,拉上几个拉车,几个人相互替换推着拉着就往东山出发。
几百里的路程,要走上几天几夜,路上丘陵河沟随处都是,遇到土坑,挖点土垫垫就行。遇到河沟,就地取材,就在附近寻找荆条,发现荆条就割回来编成篓,里面装满土放在水里,砍些枝干铺在上面,再把所带的板子铺上,一个简单的小桥就建好了。这样人车就能过河了。有时干脆几个人抬着拉车过河。还有更糟糕的,碰上车胎漏气、爆胎,村稀人穷,也没人会修车,就把车胎扒下来,只剩车圈,勉强拉着,这样拉着费力还走得慢。晚上遇到无人的茅草屋就暂歇一宿,如果碰不到村庄就随地歇息。人都说:看山跑死马,看着山很近,靠两只脚一步步行走,那是相当难,感觉越走越远,怎么也走不到山跟前,岁数小的走到半路精疲力尽,看着遥远的大山失望地折回头去。也不再想着挣工分,吃窝窝头,挨队批了,因为饿着肚子实在跑不动了,只有兴奋而来失望而归。而大人们带着队里的指示继续前行。为了给牛割草,开石铺路,披荆斩棘,随地夜宿,披星戴月,艰难行走,几经周折才到东山。人们把车寄宿在离山不远的一个老农家里。然后拿上装草的工具,麻包、绳子,就上山割草。
山花烂漫,草长莺飞的诗意画面在那时的山坡是看不到的。稀疏的山楂树,好像孤独的侠客在山顶舞着绝世风采,装点着荒凉的山头。青涩的果实胆怯的依在叶片的怀里,生怕那些饥饿者略走它的青春果实。几棵山梨忧郁的望着远方,那梨花带雨的柔美被饥饿掠夺。山草在等待温暖的怀抱。野山藤是荒凉无望的象征。
望着莫大的东山,人就像山顶那飘摇的小草随时都会被风吹倒。
荒凉的大山,也很少有适合牛吃的草,多是些没用的苦草。饥饿贫穷的年代,就连草都那么难找,人们在山顶寻找着适合牛吃的草,茅草、葛巴草也许是牛的很爱,可是却少得可怜。在寻草割草时,踩到山边松动处,一不小心就有掉下山崖的危险,伤筋折骨,皮开肉绽也是常事。山上带刺的野草像锋利的针尖,扎得手破血流。为了割到草,人们被弄得遍体鳞伤,手上胳膊上道道血口如鞭抽一样又红又长,加上汗水的浸渍疼得钻心。衣服被汗水浸湿,阳光灼伤了干瘦的皮肤,衣衫成了济公活佛的袈裟,辛苦也只能换来微薄的收获。偶尔发现有茅草的地方,也许会有许多危险。当人们看到茂盛的茅草时,兴奋地大叫:喂!看,那边有茅草。大伙高兴的往那个地方奔去,没走几步,只听“呼呼”的声音,是风?大家屏住呼吸,再仔细听,“老虎,有老虎,” 有人叫着。这下可把人们吓坏了,大伙撒腿就跑,直往山下奔去。
那个地方原来是个老虎洞,荒山野岭也没人来,也没人敢去,所以就那一片有茅草,长得又高又旺。风一吹茅草相互摩擦,发出呼啦啦的声音,大家以为是老虎来了。
茅草如丝般柔软,摇曳着冷傲的柔美,像一个冷峻的美人诱惑着一双双饥渴的眼睛,那么近,那么远。让人的内心痛苦地挣扎,又极力地渴望。
惊魂之后,是无力的瘫软与绝望,望着荒凉的大山,穷苦饥饿如洞中的猛虎随时都会吃掉人们。
人们艰难地在高低不平大石与沙土交织的大山上寻草割草,经过几天的劳累,带着汗水换来的野草下山。
收工下山是人们很放松的时候,一个篱笆院成了休养歇息的很美场所。石块、木头、地面都是上好的座位,也不用客套,大伙随便坐,在老农家随意聊着,聊着一路的艰辛与快乐,聊着山顶的风景与惊险,人们忘记了连续几日的疲乏,几个年轻爱逗的人,在老人家的院落推嚷嬉戏。由于草房低矮,也就一人高,老人怕冒出来的烟烧到房屋,就弄一瓦尿罐扣在烟囱上,防止烟火冒出来烧到房屋。结果被割草的哑巴和一个年轻爱玩的给碰掉摔个稀巴碎,这下大伙都笑开了花,年长者骂着:你两鳖娃,让你们好好歇歇脚明天赶路,你娃子幸事里很,这下好了,一个罐毛把钱,咱用啥赔人家?草割没了,东西也毁坏了,很后割草的还自嘲自己的行为留下千古绝句“人过留名雁过留声,割草的过去寸草不生。”
后来老人知道后,并没责怪他们,知道大伙跑这么远来割草不容,也不是故意的,就笑着说:啥主贵东西,一个罐子,烂就烂了,明再弄一个就是,天不早了,你们好好歇歇,明天赶路,山上的老虎早就饿死了,大家别害怕,你们看到的只是个空洞,没有老虎,大家放心睡吧。
一阵说笑,大伙忘了疲乏,也忘了老虎的恐惧,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。
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,他们真的不知道白馍是什么样,吃饱肚子是什么样,他们和贫穷、苦难做着斗争,但还是有人死于饥饿。
夏季的夜空那么美,星星眨着迷人的眼睛,静静的陪伴着可爱的人们,总想给贫穷的世界多一点光亮。吹梦老先生在黑夜里捕捉一个个幸福的火种,把一个个美好吹进每一个人的梦乡。让他们在梦里感受幸福的模样。如今几十年过去,我们的日子,我们的生活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耕牛犁地也早成了历史的记忆,但东山割草的故事让老人们提起还记忆犹新。
作者简介:焦玉霞,河南新野人。喜欢与文字为伴,安静里在纸笺里流淌生活的点点滴滴。把四季花开花落装进自己的小册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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