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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寻当年的脚印

来源: 中北文学城 时间:2021-06-25

追寻当年的脚印

一、红军村

我去那个村庄,留下了自己的脚印。我从泥土的柔柔软软里记下了来者的印迹;又从历史的滚滚红尘中寻找往者的身影。我想把某些东西镌刻在生命的记忆中,时时聆听岁月沉淀的回响。

那些去山村的路,虽然弯弯曲曲,然而宽阔黝黑,两边是白墙青瓦的民房。汽车翻山越岭,跨河度桥,在鸡鸣狗吠的乡音里,一方荷塘,一片竹林便静立在眼前。

我站在村口的广场上,极目四眺——花红柳绿之间,屋舍俨然。沿荷塘四周的小路前行,绿意一下子把我们拥抱了过去。小路一边是田野和荷塘,一边是村庄。春末夏初,几声蛙鸣,从绿色中偶然喷发出来,像硝烟过后的战场——燃烧的树枝经不住火的热烈炙烤,突然“咔嚓“地从树干上分裂出去,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
火苗就此燃烧了地面的枯草,烤干了流痕下的血渍,烧尽了战士的血衣,化成灰,然后混进黑灰色的泥土里。从此,这些土地里蕴藏着一种顽强的生命。

我在那所民房筑成的红军大学里静静地伫立,那些破旧的桌椅,简单的黑板,以及挂在墙壁上的蓑衣与斗笠、镰刀和锄头——那哪是什么大学?分明就是生产劳动的场所!我踩着地下磨得发亮的青石板,倾听着脚步发出的声音——它一阵一阵地从八十几年前的风雨中传来。

原来知识和文化,精神与信仰,不是停留在纸的黑色印迹上。它像血液一样,透过毛和皮,在肉里流动,在骨髓里奔走。它能够长久地保存和生长下去,是因为这片深厚的土地——它的生命来源于镰刀的收割,铁锤的敲打。

在这样的大学里,也许传不出朗朗的读书声,听不见“花前月”、“风中柳”的雅谈阔论。但它传递着一种力量,一种为共同目标而奋斗的理念和信仰。

由此我想到那些知识和文化,精神与信仰所依赖的基石——只有留存在生命生长的土地里,靠劳动的双手和汗水,靠传承和发展,才能让它们开出很美丽的花。那些虚伪的空谈,漂亮的言词,只会让精神失去本色,使信仰灰暗无光。

我俯身细观那口水井,水从地的深处流出,也许甘甜,抑或苦涩。井沿已经被水浸润了不知多少年月,被桶或瓢上下摩擦过多少次,它光滑而有质感。脚下一粒微石,掉落下去,微澜荡漾井壁,没有声响,却留下一阵温暖的波浪。

也许有一个小战士,急匆匆地从前线归来,带回胜利的消息。他口干舌躁,大汗淋漓。他俯在井沿,用瓢舀起井水,就着汗滴,一口猛地灌了下去,只听见喉结吞着水流的声音,远处的炮声此时便已经停息。

也许有一名伤员,从炮声消失的地方被抬了回来,就停在四合院的医院里。缺医少药的院子中,呼喊叫嚷一片忙碌,每一秒时间的过去就能感受每一时刻跳动的脉息。每一声的哭喊里,就有一个生命的沉寂。

那些长存于此的战士,也许正处于青春,或许不到二十,抑或未婚无子。年轻是一种美好的生命状态,犹如这医院外的柳,小径边的花,在五月里尽情地生长,热烈地开放。

可是生命停留在这荷塘边,让我不忍踏上那片花草。耳边除了听见蛙鸣,还有幽幽的虫声。我想荷花开时,此地应是一片纯白,人们不忍离去,也不会留下任何脚印。

二、夹金山下的长征纪念馆

去夹金山得路过宝兴的红军长征纪念馆。

县城外的山边处,背水临崖,便是一座建筑。红墙青瓦,墙外有廊檐亭柱,飞檐栱顶,形似宗庙。

纪念馆不大,四围合璧,上下两层,不过千平。馆内陈设简陋,铺排却十分有序,正好容下一段历史的痕迹。

馆外筑一广场,青石铺成,白日里曜然有光。广场正中立一石壁,高约五米有余,红色石纹,上刻长征纪念的文字及大幅人物浮雕,人立其下,细读文字,仰观雕塑,肃然有敬仰之情。

石壁下设两三层台阶,皆由花岗石磁砖铺成,其色白中透红,藏山中天然之味。三五藏羌老妈妈闲坐其上,衣作红蓝紫白,鲜艳夺目。其或纳着鞋垫,或聊生活琐事,偶有发呆者,睹参观者来来往往,竟如无物一般。观其神情,闲静悠然,清福之状。

我上前看一老妈妈的鞋垫,其色红黄蓝相间,密密的棉线,细细的针迹,不是艺术,仿若图腾。老妈妈见我有意,抬头望我:

“你们来自哪里?”

“成都”,我拾起一张鞋垫观看。

“好地方,不比我们这山旮旯里头。”

“你们原来叫红军为红色汉人,是不是?”我问她。

“哪里哦?”老人再次抬头。

“我在书里看到的。这都是你们少数民族的叫法么?”我放下鞋垫。

“现在我们不叫少数民族,你和我是一个民族。”

“什么民族?”

“叫中华啊!”老人望着我,微微地笑。

我转身望着对岸的山崖——苍松挺拔,翠障如画。

三、一条通往天际的路

我们住在夹金山附近的一个叫达瓦更扎的民俗酒店里。主人告诉我们,达瓦更扎在藏语里有一个好听的名字,叫“美丽的神山”。当地人又称它为“通天路”。

于是趁着残霞收尽之时,便立于山凹很高处,观云层起起浮浮,飘飘缈缈,那雪山的面貌便若隐若现,时沉时灭,仿佛梦中的仙子一般。很爱那些云彩,夕阳余光照射下,悠然无序,漂荡八方,色彩随着光线的变幻时灰白时橙黄,时奔腾时静谧。偶尔云彩飘过山顶,露出一块明净的天际,一片湛蓝的天空里霞光四散了出来,于是山之阴阳,顿见分晓。

夜晚枕着山谷里的溪流声入眠,梦中如听梵音,又似雨泣。

清晨推窗而望,果然一夜的小雨。四周朦胧,空气湿润,山色全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。

我们驱车直向神山奔去。汽车在山间绕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前行,一路上穿林破雾。一路上大家观山听溪,心甚畅然。

车行至峡口,豁然开朗,雪松高耸挺拔,相拥成林。林下乱生灌木,野草丛丛,杂花伏地。林尽之处,一块高大的石碑,其上红漆涂染了两行大字:

“夹金山,红军长征的*一座雪山。”

我们弃车而行,沿着当年这支神奇的队伍所走过的小径深入林阴里面,去找寻历史留下的痕迹。

松林里湿气凝重,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掉落的松针,枯黄而略带黑褐。山路小心翼翼地绕过每一棵松树,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着,抬眼一望,绝尽于目。

林尽水边,是雪山融化后汇聚的溪流。溪水穿过乱石,绕过枯树,从无数的高高低低的乱石上倾注下来,其形奔流喷玉,若万千条白色的绸缎,被乱石撕扯、分割又缝合,突然又汇聚一处,从高处猛然散落而下,形成玉壁般的瀑布。

水流声从细弱到嘈杂,从轰鸣至怒吼,响彻云霄,如万马奔腾,地底惊雷。

我仿佛听见从山谷深处传来枪炮的轰鸣,冲锋号不断地吹响,无数个人的吼声回荡在山崖两旁,接着便听见刀枪肉博的叮当声响。又似有无数架飞机在山谷的上空盘旋,机翼卷起尘埃,在深谷上空左右迅速地起起伏伏。它丢下数目不清的炸弹,轰轰然四处炸响。万千块石头与泥土四散飞去,又似急雨般纷纷坠落,于是树叶沙沙,乱草轧轧。一时间杂声喧天,无休无止,使人如坠沉沦,昏昏如梦,更不知何去何从。

我寻着地下杂乱的脚印向前,山势渐陡,几欲不行。抬头仰观山顶,云雾一片,看不清哪里是山顶,哪里是树丛。

云雾里到处弥漫着寒冷的冰雪,耳边再次听见了历史的号角在半山吹响。无数个生命从山谷走向山顶,在眼前闪动又飘散而去。冰雪早已把当年留下的脚印凝冻在山顶的草甸里,战士们红色的鲜血流进山顶的泥土中,他们用僵硬的手稳稳地执着鲜艳的红旗,在山顶迎着风雪飘扬——从那以后,这一座山便有了血染的风采,经久不息的号声。

山风吹来,松涛阵阵。再回首时,林已灰暗,溪声渐弱。只有那石碑上的一句诗,涤荡于心——

“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后尽开颜。”

好一座美丽的神山,竟有一条通往天际的路!

2021年5月21日金犀庭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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