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中秋,每每想起,心中总是泛起涟漪。
那一年中秋前几天,父亲隔着齐腰高的猪栅栏,往圈内猪槽倒猪食喂猪。一个趔趄,父亲胸口杠在猪栅栏上,左胸口一连几天隐隐作痛,还伴着发高烧。乡下人都能忍得住伤痛,后在母亲再三催促下,父亲才勉强来到乡卫生院,请医生诊断。记得当时一位颇有名声的马医生给父亲看的病,据父亲回来说,马医生让他赶快去省城看,再拖延命都难保。父亲认为马医生小题大做,还央求马医生给他打退烧针,但马医生坚决不同意。
顷刻间,全家被悲伤气氛笼罩了。父亲唉声叹气,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,我们姊妹几个都是一脸愁容不开笑脸。后来,母亲连忙叫我们姊妹四个,分头叫来就近的亲戚商量办法。乡邻听说了,也纷纷聚集到我家。很后,乡邻、亲戚们一致认为,必须马上送父亲去省立医院看病。上世纪七十年代,家家穷得叮当响,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可乡邻、亲戚们毅然你一块,我五块……凑了些钱,由三叔带着父亲去了省立医院看病。傍晚时分,回来的只有三叔一个人。三叔告诉我们,父亲得了心肌梗塞(心脏病很危险一种)。医生说,再迟几天,命都没了。多亏地方医生没用退烧药,否则救都救不过来了。他回来让母亲还要筹集数千元住院的钱。
一连几天,母亲白天上生产队工、争工分,晚上出门东挪西借为父亲筹集住院费,有时借得一些钱,有时两手空空。我时常看到,昏暗的煤油灯下,母亲用龟裂的手指把一沓沓皱巴巴破败的毛票理整齐,古铜色的额头上道道沟壑般的皱纹盈着汗水,紧锁的眉头始终看不到舒展的迹象。
眼看中秋节到了,三叔不停回来催钱,母亲继续在外东拼西凑。别人家都在准备过中秋节的东西,而我家什么都没有。中秋节,我们这里向来有个习俗,晚上吃米面做的粑粑赏月。(那时还不兴月饼)所谓米面粑粑,是先把米磨成面状,再烧熟冷却揉成团,在面团中包上馅料,再通过小火慢慢烧熟。中秋节一大早,母亲又要出门借钱,临走前招呼我们,她今天要去一个远方亲戚家碰碰运气。并且一再叮嘱我们,晚上不要去别人家,怕我们看到别人吃粑粑嘴馋、相难看。
“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?”中秋节晚上,一轮明月高悬,银白的月色洒在家家户户低矮破旧的屋脊上,夹着粑粑香味的空气氤氲在乡村的每个角落,远处田野里顽童们举着火把,星星点点游荡着。
持续几声狗叫声传来,母亲拖着满身疲惫回来了。微弱的煤油光中,母亲头发已是“朝去青丝暮回雪”,一脸愧疚地对我们说:“今天是八月节(我们这里对中秋节俗称),我没做粑粑给你们吃。那,刚才回来的路上,上户二婶看见我,让我带四个粑粑回来给你们尝尝鲜。”话音一落,母亲向我们递过来还冒着热气的粑粑。说话间,大门外响起人说话的声音:“他大嫂个回来了?我送几个粑粑给孩子们吃。”说着,隔壁朱大婶跨进我家,问候了母亲几句后,从端着的瓷盆里拿下四个粑粑来。“妈妈,你不在家,王大伯也送来了几个粑粑。还说,他今天卖菜又凑了几元钱,让你去拿。”说着,弟弟跑向灶台拿来几个粑粑。
……
面前堆成小山似的粑粑,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银白色的光。母亲眼里噙着泪花,此时,坚毅写满了她那饱经风霜的脸。一家人在那个中秋,被邻里们的举动感动着。
岁月一年又一年远去,中秋节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。如今,父母已经离去,故乡也已拆迁,我那些隔壁邻里也四散分开,可那乡情、亲情如故乡门前的沙河永远在我心中潺潺流淌。
作者简介:王俊,肥东县实验小学教师,肥东县作协理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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