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丝瓜情结

来源: 中北文学城 时间:2021-06-30

丝瓜情结

 

文/赵云平

 

 

 

      寒露刚过,已觉秋凉。淅淅沥沥的一场秋雨过后,深秋的天幕,澄碧如洗。

 

       院子中小菜园南头那一架栉风沐雨的丝瓜,仍在努力地生长着,尽管丝瓜架上没有了昔日那一层层的黄花、一条条的丝瓜、一群群的蝶飞蜂舞的喜人景象。几只膨胀得像小暖瓶似的老丝瓜从丝瓜架上垂吊着,原本青绿色的瓜皮上描摹着一层干黄,这种色彩着实是秋风秋雨渲染的结果。那丝瓜蔓的顶端,至今还挂着一个个的小丝瓜。墨绿色的小丝瓜与灿烂的小黄花相顾相惜,在暮秋时节的农家小院里,的确是一道靓丽的风景。

 

 

       望着暮秋的丝瓜架,我的思绪飞回到四十多年前的南园子……

 

       南园子,是我家一闲置院子,在老宅院的南面,与老宅院仅一宅之隔。记得当时的南园子里有两间小土坯东屋,一圈儿的矮院墙,只留了一个朝东的木栅栏门。院子里有两棵饱经沧桑的老枣树,不遮阴的地方,祖父开垦成了几畦菜地。于是乎,我们一家人就把这一闲置的院子称之为南园子。

 

       沾衣欲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
 

      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三月里的牛毛细雨滋润着干涸了一冬的南园子。人勤三春早,地勤五谷丰。在生产队看管菜园的祖父,忙里偷闲地在南园子里种上了一架丝瓜。不几天,丝瓜苗破土而出,春风春雨里抖擞着精神焕发着勃勃生机。一场春雨一场暖,几场春雨过后,丝瓜吐出了长长的丝蔓,祖父就用高粱秫秸搭起了丝瓜架,任丝瓜藤蔓无拘无束地攀援生长。每天,祖父总是把刷锅的泔水浇到丝瓜棵儿下。我不解地问他为啥浇泔水?祖父自信满满地说:“泔水壮!浇上泔水,丝瓜蔓儿粗实,丝瓜结得多、长得大!”

 

      果不其然,在布谷鸟撩人般的叫声里,丝瓜架上开满了小黄花,小蜜蜂嗡嗡嘤嘤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。一不留意,一个个小丝瓜芽儿出现在丝瓜架上。祖父见了更加上心,每天雷打不动地把攒了一天的泔水浇到丝瓜棵儿下。

 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南园子朝东的木栅栏门,隔着胡同正对着村里小学校的西门。小学校有四间北屋,三明一暗,里间的一间是老师的卧室、办公室兼厨房,外面的三间是教室,全村有三个年级的学生在此读书。小学校院子不大,记忆中还有两间塌了屋顶的西偏房,院子的东南角还有一个朝东的小角门,一出门,便看到夏季里东水湾那一汪碧水。

 

      每逢课间,因小学校院子太小,活动场地过于局促,出东角门到东水湾岸边活动不安全,老师就叫同学们出西门到胡同里玩耍。同学们鱼贯而出,调皮的男生在胡同里尽情撒欢,文静的女生则扒着我家南园子的木栅栏门,静静地观赏那架黄花争艳的丝瓜。

 

     渐渐地,给我们上课的石桂华老师也注意到了那架茂盛的丝瓜。

 

      石老师个子不高,步履稳健,讲课声若洪钟。石老师把课程开设得很全,夏秋两季,上美术课时,她让我们搬着座位,拿着本子、铅笔、垫板,来到我家的南园子木栅栏门外,指导我们现场作画画。石老师引导我们观察丝瓜的各部分特征,从根、茎、叶到花到果。石老师一边有条不紊地给我们讲解,一边不厌其烦地逐一对我们指导。石老师说:“丝瓜,喜强光耐弱光,对土壤要求不严格,适应环境的能力较强,可谓随遇而安!与名贵的花卉相比,丝瓜的小黄花的确有点儿寒酸。然而,丝瓜不怕风吹雨打,即使丝瓜架倒了,暴风雨过后,在阳光普照下,没几日,丝瓜又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。丝瓜,青皮白瓤,一清二白。刮去皮,瓜肉可凉拌、可热炒、可熬汤,能烹饪出好几道美味菜肴。丝瓜浑身都是宝,其药用价值不必说,就单说秋后干瘪的老丝瓜吧,晾晒好后,抠出种子,那韧性十足的丝瓜瓤,还能做刷锅刷碗的工具用。今天我们画丝瓜,要画出丝瓜的特征,要画出丝瓜的品格,要画出丝瓜的精气神儿!”石老师的话,当时我们不甚理解,但现在回味起来,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却颇为深刻。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当时,祖父一有空闲就穿过小学校的院子,到东湾去挑水浇菜园。每当摘了丝瓜,母亲都会匀出几只,让我给石老师送去。 

 

      2004年秋,母亲病入膏肓,早已退休在家且患有风湿病的石桂华老师得知消息后,骑着脚踏三轮车,来探视我母亲。

 

      母亲去世后,我上班途经石老师村庄,遇到石老师,她问及我母亲病情,当得知我母亲病逝时,石老师含着眼泪安慰我,我竟孩子般地抓住她的双手嚎啕大哭起来。

 

      从那以后,每年春节前夕,我都要去探望石桂华老师。看到她,仿佛看到了我的母亲;我与她攀谈,陪她回忆往事,儿时的点滴记忆又被逐一捡拾起来。

 

      往事如烟,不堪回首。一晃,四十多年转瞬即逝。

 

      至今,祖父离开人世已逾三十多年,母亲撒手人寰也近一十五载。 

 

      南园子依然还在,南园子的那架丝瓜,已寻觅不到她的芳踪,但祖父精心侍弄丝瓜时的情景依然在我脑海中浮现。小学校已翻盖成了一所农家小院儿,已然没有了原来的模样,但石桂华老师上美术课时的话语,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,时常给我以警醒,令我不得不像丝瓜那样不畏风雨、顽强生存,去书写自己的清白人生。

 

     写到这里,不禁想起了一位著名书画家在他的《清白流芳图》上所题的诗句:

       心洁偏爱菜根香,

       何须珍馐佐飞觞。

       人间自有清白在, 

       莫道世俗少芬芳。

 

      我想,用这首诗来揄扬丝瓜的品格是再也恰当不过了。

 

       也许是出于个人口味所好,也许是受当时特殊年代的影响,直到如今,我对丝瓜情有独钟,怎么吃也吃不够。为此,每年开春,我都在院子中的小菜园的南头种上几墩丝瓜,为的是贪恋这个口味,也为的是怀念那份记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作者简介

赵云平,滨州市滨城区秦皇台中心学校教师。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山东诗词学会会员、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,滨州市传统文化促进会副秘书长、滨城诗词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,《滨城诗书画报》副主编,《凤凰诗苑》主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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