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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小说★紫陌红尘】天使的眼泪

来源: 中北文学城 时间:2022-04-24

1.像小太阳的花

栀子五岁那一年的春天,妈妈从山里的娘家带回了许多花,花根粘着一点土,嫩嫩弱弱的样子,栀子好奇的跟着妈妈后面转,妈妈喜欢栽花,后园里种了美人蕉、牵牛花、洗澡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,一到春天,满园的香气,美得栀子天天赖在花边,观赏着它们奇妙的开放,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家伙,一般都呆在电视机旁吧,但是小栀子可不愿意,妈妈常说,把这么好的时光浪费在电视上可真划不来啊,栀子,我们栽花去!所以栀子也成了栽花能手,这不,去年她移栽的一棵月月红已经开花了,月月红鲜得漂亮极了,她舍不得摘,每天看着,心里美滋滋的。

栀子看着这像汗菜刚长时一样的花杆,奇怪的问:“妈妈,为什么叫太阳花呢?太阳那么大,它能开那么大一朵花吗?天下会有和太阳一样大的花朵吗?”

妈妈哈哈大笑,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,亲切的说:“傻丫头,因为它喜欢太阳啊,它在夏天开放呢,它的花朵很小很小,但很漂亮,像碎碎的小花边。”

“哦,我明白了,因为它给太阳镶了一些花边,像小太阳的花,所以叫它太阳花吧?”

“栀子真是很有想像力,你这样一说,妈妈还真觉得它有点像小太阳。”妈妈一脸的笑,抱起栀子在空中打转,栀子高兴的叫着笑着,在空中飞的感觉真奇妙!她很喜欢这种光阴了,有妈妈陪伴玩耍,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!

平时,栀子和伙伴们一起玩,妈妈农闲的时候,就会带着栀子到处转转,妈妈不打麻将也不打扑克,妈妈也不好看电视,喜欢静静的针织衣裳,妈妈是织衣裳的高手,栀子穿的每一件毛衣都美极了,上面一定会有妈妈亲手绣的各种花的图案,有时还有栀子的名字,栀子的布鞋也很美观,妈妈不给她买皮鞋,怕伤了她嫩嫩的小脚,所以妈妈一天到晚都是在给栀子干活,这是栀子小小的感觉,好好幸福的感觉。

栀子喜欢夏天,因为夏天来了,她就可以和妈妈静静的躺在楼台上看月亮数星星,一觉睡到天亮,月亮的影子还对着她温柔的笑呢。

妈妈也喜欢笑,妈妈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花,像太阳花。这是栀子很近的感觉,因为她心里真的很期盼太阳花能开得像妈妈一样好看,一样温暖。

这天,妈妈又去了外婆家,栀子不肯去,她不喜欢外婆,外婆嫌弃她的家穷,也嫌弃她老实巴交的爸爸,外婆总说爸爸太孬了,一辈子不会有好日子过,她总是要妈妈离开现在的这个家,栀子很害怕,怕妈妈真的有一天会离开她。

栀子很少去外婆家,那里到处是山,山路崎岖,没有汽车,即使三轮车也只是到了路口就不走了,十来里的山路,栀子走得很辛苦,有时,妈妈背的气喘吁吁,栀子很不忍,心疼妈妈背负她很累,所以每次她都咬着牙坚持自己走,妈妈似乎懂得她小小的心思,所以故意装得很轻松的样子,开心的一边跑,一边说:“嗨,谁家的小公主,我好想背背你哦,你软软的小身子靠在我的背上,我好舒服啊,谁肯给我这种享受呢?我好渴望啊,美丽的小公主,请你快快来吧!”

栀子嘻嘻的笑着,飞快的跑,冲向妈妈故意弯弯的后背,母女二人幸福的一路说笑,也不觉得辛苦,就到了外婆家。不过,随着栀子越来越识事,她越发不肯去外婆家了,外婆的牢骚越来越大了,爸爸也不轻易的去一回,倒是妈妈走得勤一些。

一直到天黑,妈妈还没有回来,通常这个时候,妈妈早回来了,妈妈一般不在那住,偶尔才第二天回来。栀子焦急的等待着,她拿着一本小故事书,坐在门槛上,这里好看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影,她希望妈妈快出现。

天越来越黑了,栀子坐在门槛上有两个小时了,小画书快翻破了。

奶奶摇了摇头,这个丫头,和那个娘一样倔。

奶奶叫了好几声栀子,栀子不理她,她没有心事理她,小伙伴们来叫她出去玩,她也没去呢,妈妈不在,她哪里有心情呢?

奶奶生气的过来拉她起来:“臭丫头,你怎么不理我呢?你妈妈今天也许不会回来了,明天会回来的,你急什么呢?妈妈难道还会丢下你不成?”

栀子蓦地回过头来,生气的大叫:“妈妈不会丢下我,她一定会回来,你不用管我,我非要坐在这里等。”

“哎,你这孩子,真是奇了怪了,我让你回屋,不要老是坐在路槛上,你怎么还烦我了,长大了怎么得了,连奶奶都嫌弃。”

栀子不吭声,她的心都快要哭出来了,她慌慌的祈祷:妈妈,请你快点回家!栀子好想你啊!

2.你是妈妈的天使

天渐渐的黑了,妈妈的影子半点也没有,栀子紧张的哭了。

奶奶叹了口气,抱她起来,栀子犟了一会儿,哭倒在奶奶的怀里,一边哽咽的说:“我要妈妈,我要妈妈。”

“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,你急什么呢?丫头,你到底担心什么呢?妈妈也许有事耽搁了吧?好了,去洗洗脸,跟奶奶吃饭去,啊?”

栀子心不甘的看向门外,脸蓦地笑了。

妈妈疲惫的正向她走来,看见栀子,清瘦的脸绽开欣慰的笑容。

栀子挣开奶奶的怀抱,扑向妈妈,欢快的叫:“妈妈,你终于回来了,我等了你好久喂。”

妈妈一把抱起她,在她秀气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,笑了:“傻丫头,妈妈只是被路上耽搁了,客车在路上坏了,害得我们等了好一会儿,后来还是坐三轮车转回来的,要不然早就到家了,回家真好,看到宝贝栀子更好。”

栀子急忙给妈妈打了一盆水,奶奶看着摇头直笑:“这孩子,还是妈妈亲,有了妈妈就不要奶奶哟。”

栀子分辩说:“我也喜欢奶奶,奶奶跟妈妈一样好。”

妈妈和奶奶都忍不住笑了。

晚上,躺在床上,栀子搂着妈妈的脖子问:“妈妈,你会离开我和爸爸吗?”

“不会,妈妈这么爱栀子,怎么会不要你呢?栀子又乖又聪明,是妈妈很心甘的宝贝,你就是妈妈的小天使,因为有你,妈妈过得特别开心,每天想到栀了的将来,我就幸福得想笑,有时候妈妈在梦里还笑,对不对?”

“嗯,昨晚妈妈就笑了,爸爸,是不是,你也听见了,对吧?”栀子用脚蹬蹬爸爸的大脚,俏皮的笑。

爸爸憨憨的笑了,爸爸什么都好,就是话不多,有时,妈妈嫌他话少,一点风趣也没有,栀子也感觉爸爸太闷了,真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的,她喜欢什么样的爸爸呢,对了,就是路对面的邻居家的那个远房亲戚,那个叔叔会唱会跳,长得又高大威武,不像爸爸瘦得麻杆一样,但是栀子喜欢人家归喜欢,她心里爱的还是爸爸,爸爸永远是很亲近的,在外婆面前她不就是一直维护爸爸,所以才反感甚至有些讨厌外婆的吗?

妈妈瞪了一眼爸爸,说:“你呀,就知道笑,还没有你女儿哄我开心呢!幸好有女儿在,不然,我跟你真快憋死了。”

爸爸嘿嘿的笑。

栀子看见爸爸那害羞的样子,也忍不住笑。

第二天,隔壁叔叔见妈妈回来就过来了,他很喜欢和妈妈聊天,有时聊着聊着,妈妈会不顾一切的哈哈大笑,笑起来声音能听到好远,爸爸看见妈妈笑,神情有些不自然,奶奶更是生气的拉过栀子,小声说:“栀子,去把妈妈叫过来,就说你要妈妈陪你出去玩玩,别让那个坏胚子太接近妈妈,奶奶讨厌他,一个大男人天天呆在姐姐家,算哪门子的事,整天东逛西逛的,不是个好东西。”

栀子听着奶奶的话,心里还真有些害怕,听说坏人脸上都是笑笑的,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呢。

栀子于是真的跑过去拉开妈妈,妈妈有些舍不得离开,但是扭不过栀子的缠闹,只好带着栀子去外面玩了。栀子回过头来,看见叔叔讪讪的站在她们家门口,爸爸不答理他,奶奶也懒得理他,过了一会儿,他无趣的走了,这种情形已经好多次了,但这一次,栀子决定听奶奶的话,不再理那个曾经喜欢的叔叔,因为也许他真的是个坏叔叔。

日子平静的一天天过去,栀子的太阳花也开放了,花朵有红红的像小太阳也像小星星,有黄的像油菜花的清香。栀子很喜欢这些小朵朵的花,真可爱。在热烈的太阳光下,花朵又美丽又俏皮,好像不知疲累,一朵接一朵的灿放在枝头,弄得满园的花香,门前是太阳花,门后也是娇艳的太阳花,窗户上也是,包括不太美的厕所里也有太阳花的香气,只要能放花的地方,妈妈都洒下了收获的种子,花香了一个炎热的夏季。

这期间也有不开心的时候,例如妈妈和爸爸吵架,妈妈很想爸爸出去打工,爸爸不肯,村里的劳力差不多都去温州踩三轮车了,听说很挣钱。村里的家家户户只要有劳力出去挣钱的,日子定然过得很舒适,一幢幢漂亮的房子拔地而起,不像家里只有一层楼,而且也没有什么装修,兄弟三个住在一起,太挤了,好在小叔叔也出去打工了,过几年回来准备盖房。二叔分开家了,一家也去了温州踩三轮车,一个月能挣好几千呢,搭信让他去,爸爸死活不肯,说自己踩不下来,没那样的体质。二叔从小身体就结实,又能干,不像爸爸有如文弱书生,爸爸的确喜欢看书,不过都是武侠小说类,妈妈说当不了饭吃。在家里的还有三叔,三叔是村里很好的矮子,像个侏儒,虽然三叔的大名已经被村里的人忘记了,但是,栀子却非常的喜欢三叔,三叔把栀子当宝贝的哄着,每天给她买吃的,还陪她玩耍,比爸爸对她还好呢。

爸爸不肯去,奶奶也不让去,说他身子骨弱,去了会没命,妈妈气得没办法,地里的庄稼又不挣钱,怎么办呢?

事情就悬在那里了,个个都有一股气,好在过了几天,二爷从温州回来了,专门接爸爸,二爷保证爸爸会开开心心的,每天挣钱能不开心吗,反正比家里是强多了,爸爸抵不住二爷的劝说,真的去了温州那个叫龙港的地方。

3.坏叔叔

爸爸去了温州龙港,那里大部分人都是本县的人,星河村庄的劳力基本上都在那里踩三轮车,因为自由,也因为能挣钱,虽然是辛苦钱,但比打工强多了。没有手艺的农家人,靠的是劳力踏踏实实的吃一碗饭,每天到晚上七八点一收工,家家户户数着一天的收获,幸福洋溢了疲累的脸庞,实实在在的票子捏在手里,可比给别人打工干等着发工资强多了。再说,时间久了,还可以转开的士,这里早些年来的人早有钱了,都开上了有空调的出租车,比踩三轮车舒服也挣钱,凡是肯吃苦的,家里房子基本是盖成了新楼。不过,挣钱归挣钱,却也要付出代价,要么是夫妻常年分开,要么父母和儿女到放寒暑假才能见上一面,刚开始分开时,谁家都是哭哭啼啼一片,好不凄凉。

爸爸刚走时,栀子和妈妈也哭了,舍不得,其实妈妈也舍不得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吃苦,因为爸爸从来就没有离开家过,爸爸从小就不好出门,整天像个姑娘似的守在闺房里,自从结了婚,还好了一些,人也爱说话了一点。

爸爸抱着栀子流了一会儿泪,打起精神和二叔一起走了。那一段时光只剩下了妈妈和栀子,躺在宽大了许多的大床上,栀子说:“妈妈,我觉得爸爸好可怜,我真舍不得爸爸离开,为什么要去那里呢,在家里种棉花不挣钱吗?一家人呆在一起不好吗?”

栀子一连串的问题让妈妈不由笑了,温柔的说:“栀子的问题真多,妈妈该回答哪一个呢?栀子,不要怪妈妈狠心,男人跟女人不一样,女人一生可以守候在家里,因为要看护孩子照顾老人,可是男人就该用自己的力量养家呀,你看,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盖得那么漂亮,难道你不想住高楼吗?二叔也快盖房子了,妈妈希望爸爸也能用自己的力量把房子盖得漂漂亮亮的,那样,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男人,栀子,你现在还小,有很多东西你还不明白,等有一天你长大了,就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赶爸爸出去了,别怪妈妈,好吗?”

“我不怪妈妈,妈妈一定是对的,妈妈是为了栀子将来过得更好,是不是?”栀子抱紧妈妈的胳膊,担心的问:“那如果爸爸在外面搞好了,你也会过去的,是不是?”村里的人都是这样的,男人走了一段时间,感觉差不多了,就叫走了女人,整个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,虽然有一些中年人,但他们的孩子却也出去打工了,整个村庄给栀子小小的心灵很大的感觉就是家家都在分开,现在爸爸也走了,妈妈也许也快离开了,像很好的朋友灵灵不也是这样的吗?灵灵有时候和栀子在一起,羡慕极了栀子有妈妈的爱护,灵灵和奶奶呆在一起,奶奶做的饭难吃死了,灵灵有时干脆不吃,饿了泡一包方便面,灵灵的头发黄黄的,和栀子的黑发一点也不一样,有时,栀子还看到灵灵在哭泣,灵灵想妈妈,没有妈妈的孩子真可怜,不是有一首歌叫“世上只有妈妈好”吗?栀子真怕自己跟那些小伙伴一样,她们好多都是跟着奶奶过,也有一些没上学的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了,一到了上学的年龄又回来了,在外面上不起,太贵了,所以只能选择跟父母分开。村里有一道风景是很正常的,每年一到放假,不管寒假还是暑假,孩子们挤了一辆大客车由一个大人领着全部去了龙港,就为了一年两度的父母子女大相会。

妈妈仿佛了解栀子小小的心思,笑了,搂紧她,亲了她一下,嫩嫩的脸蛋光滑极了,妈妈说:“栀子放心,等爸爸搞好了,我带栀子一起去,要不,妈妈也不去,就在家种地,一边陪着小栀子,对了,栀子快六岁了,今年该上小学一年级了,妈妈想好了,不去了,栀子不用担心,爸爸有二叔二婶照顾,会很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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