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,常跟着爷爷到各家坐席,故有了"跟席"一说,只不过爷爷领着坐席是一回事,我自己挨家挨户打听着找是另一回事,有些人可能看糊涂了,那就由我给您慢慢道来……
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,四岁那年开始跟着爷爷一起住,爷爷是个木匠,而且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好木匠。当时村里有个木匠铺,各生产队加工制作木制工具,或者户上谁家有木匠活,都会到木匠铺里来。爷爷是木匠铺的组长,木匠铺里的其他三人都是爷爷的徒弟,爷爷对徒弟很严格,自己干活更认真,推镗、找平、打铆、锯木、钻眼、绷线……样样活儿都一丝不苟。爷爷说,木匠靠手艺吃饭,干得不好会砸了自己的饭碗。
爷爷一米七几的个子,不胖不瘦,我记事时他已经六十多岁了,但是爷爷在我的印象中不老态,用农村人的话说就是很筋骨。谁家如果有木工活找到爷爷,爷爷从不挑剔,更不会找借口推辞,尤其是盖房上梁,更是少不了爷爷。上梁是农村人很喜庆的时刻,谁家上梁,周围都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看热闹的大人、老人和孩子,就跟过年似的。上梁的吉时一到,随着爷爷声音洪亮地喊一声:“起!”,主梁稳稳当当地落在房身上,这时鞭炮声四起,坐在房梁上的主人从“小斗”里往人群中不停地扔用白面做成的“燕儿”、饽饽,扔到哪里,哪里就有一大堆人争着抢。爷爷只在旁边看,但是脸上却流露着开心的笑容,那一刻我觉得爷爷很伟大,就像个战场上得胜的将军。
按照民俗,上梁过后,房主家要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席,摆上几桌像样的饭菜来款待答谢亲朋好友、街坊邻居一连数日的帮忙。木匠是“上客”,是需要主家亲自作陪的。爷爷为人谦逊、德高望重,在酒席宴上很随和也很实在,主家敬酒从不推让更不懂得拒绝,爷爷的酒量很大,在我记忆里,爷爷从没喝醉过,更没跟人在酒席桌上红过脸。我很清楚地记得,爷爷在81岁那年,有一次在酒席桌上喝了一斤白酒,回家仍不让我搀扶,自己坚持着走回了家,我不放心,在旁边跟了一路。
爷爷“惯”我是出了名的,可以说是百依百顺。我从小对爷爷很依赖,爷爷走到哪,几乎就跟到哪,在木匠铺做工是这样,爷爷在事主家坐席也是这样。爷爷是个很有志气也很讲原则的人,父亲、叔叔、姑姑在爷爷跟前总是规规矩矩,可爷爷对我却实在没辙,怕我受委屈心里难受,只得每次都带着我。酒席桌上,爷爷嘱咐我要听话,不能哭闹,他会把几样菜夹到一个小碗里,让我在一旁自己默默吃,那时很香很好吃的菜就是“红焖肉”,只要一端上来,满屋飘香,令人垂涎欲滴。每当这时,我的两只眼睛就会直勾勾地瞄着,有时嘴角不自觉地会有哈喇子流出,爷爷就会用手抚一下我颈后的“馋窝窝”,笑着在我耳边说:“就这么馋呐!”我听后,回头看一眼爷爷,脸通红通红的。事主见了,总是笑着说:“小孩子嘛,都这样。”说着夹给我一大块儿红焖肉,我低着头憨憨地笑,吃得满嘴流油。
到了我六七岁的时候,爷爷就不再领着我坐席了,可我吃习惯了,一找不着爷爷就会哭着闹着问奶奶,奶奶被问得实在没法了,只得告诉我爷爷在谁家,我就会一路打听着找去。有时,奶奶也不知道爷爷在谁家坐席,我就会顺着村子走,用鼻子闻谁家做的饭菜特别香。别说,这个办法真挺灵,那时生活困难,平时人家做的饭菜都很一般,只有特殊时候,才会做几样好菜,菜一炒,香味传出老远,我推门进去,爷爷一般就在里面。爷爷为此回家没少说我,给我讲道理,可我那时小,就算听进去了,隔一次两次又忘了,面对一次次犯了“馋瘾”的我,爷爷也很无奈。
8岁那年,我上了小学一年级,也许是年龄大一点了,也许是接受老师教育明白了一些事理,跟席的这种坏毛病竟然不治而愈。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的做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只能摇摇头无奈地笑笑,让那童年的“糗事”随风而去,留在时光的记忆里吧……
作者简介
潘雪松,山东莱州人,70后,随遇而安,平常心,热爱生活,曾从事新闻写作六年,在《人民日报》《大众日报》《烟台日报》及多家新闻媒体发表新闻、通讯、消息2000余篇;初试文学创作,在《烟台日报》《烟台晚报》《烟台散文》《胶东文学》等报刊杂志及微信平台、网络媒体发表文学作品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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