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读杏花村

始读杏花村

曾读过一首古诗：

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。

借问酒家何处有，牧童遥指杏花村。

读后我只想知道两件事儿：一是诗人喝的是啥酒；二是那个杏花村，到底有多美。至于诗人当时的心境，想必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，无聊透顶！而至于酒，后来已经知道，无论是北京二锅头，还是贵州茅台，喝多了，都一样。轻则飘飘然，重则神志不清！也只有那个杏花村，是我魂牵梦绕的一个心结！

没有见过真正的杏花村。小时候在农村时，每家很多也就几棵杏树，我家有一大一小两棵。的确，每年到清明时节，满树的杏花就陆续开了。而我特别喜欢那时的早晨，品味杏花香，独赏杏花美，体会别样的心情。那时我会在别人的酣梦中，独自早起。温润的空气，柔软的春风，还有寂静的山村中那几声清翠的鸟鸣，都令我痴迷，令我心醉。我会夹起我的语文课本或英文课本，在晨读前，先来到很大的那棵杏树跟前，深吸一口甜美的空气，看看白中透红，红中衬白的满眼的杏花。花枝密密麻麻，你拥我挤，一簇簇地展现着优美的线条。花瓣你遮我掩，竞相绽放，或五片一朵，或六朵一簇，手拉手，肩挨肩，嘻笑着，说谈着。把那围在中间的花蕊，挑逗得像喝多了高粱酒，羞红了脸，怯怯地偷窥着花的世界。蜜蜂三五只，散落在群花之中，忽而轻吻着含羞的杏花蕊，忽而又轻飞去，载歌载舞，为花献媚，也为自己的甜蜜幸福而陶醉。微风过处，花朵随枝轻飘霓裳，翩翩起舞，又有鸟儿伴乐，丝丝晨烟烘围，真是宫廷王侯的奢靡盛会。

然而，我只知道这一树杏花的美妙。村子几户人家的间隔处，也散落着几棵杏树，但它们被淹没在高柳粗杨下，不曾构成风景，只是留存在了无忧的少年时光里。此后疲于求学，工作，没有闲暇，也没有心境再去欣赏杏花的芬芳了。也的确不曾偶遇过一丛丛，一树树的杏花。便怀疑诗人的杏花村只是一个名字罢了，诗人本人也未必真正见过！

时隔四十年，我已从青葱少年到了鬓染淡霜的知命时节，原以为那杏花村只是一场空梦了。“人间有仙境，寡欲是清欢”，终于有幸见识了庄河歇马山村的杏花之美。也终于明白，为什么唐代的杜大官人，没有详细描绘杏花村的缘由了——美至极，只可默读而心存之，不可绘触之而亵渎焉！

歇马山村杏花的美，独树不可比拟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，亦不可比拟不施粉黛的林黛玉。她是一种别致的美，静而不刁，娇而不媚，艳而不俗，示而不张。只怕那不胜凉风一低头的娇羞，就是千古绝唱难忘的温柔！

歇马山村杏花林的美，比拟天仙女的舞池太俗，比拟李思训的山水画太静，比拟阿炳的《二泉映月》又太闹。置身其中，目不暇接，任何语言，哪怕一个微小的响动，都是不可饶恕的失礼。高抬腿，轻落步，只可屏住呼吸，细细体味。那沁入心脾的，不是花的香韵，而是花丛的灵魂。

约三五好友，驱车百里，静悄悄地来，静悄悄地去。老乡的一个憨厚微笑，老友的一个深情拥抱，石桌上的粗茶野菜，行囊中的土蛋家禽，所有的感动，都在“沾衣未湿杏花雨，吹面不寒杨柳风”的时节，被深藏！

歇马山村杏花美，歇马山村人更美！